华兴资本王力行：如何评判一桩并购交易好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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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王力行，清华大学硕士毕业即加入华兴，从分析师做到董事总经理，经手了优酷土豆、滴滴快的、58赶集、美团点评等无数并购大案，被称为并购业大牛。在谈到“如何去评判一个并购交易的好坏”时，他概括成了八个字：不忘初心，方能始终。本文根据他在北大的一个分享整理而成，变革家有删节。

一个并购交易是不是好交易，往往千人千面，在不同的利益相关方那里，认知并不相同。

在卖方，找了个好的买家，拿到了合适的价格和条件，有人愉快地套现离场，留下来的对未来有一个更好的期许，自然是个好交易；反之，迫于某个时间节点上的各种压力，无奈被迫贱卖，明知买方只是为了消灭竞争，并无整合意愿，这样的交易，对于卖方的团队和股东而言，就只能是“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几多风雨”了。

在买方，性价比高，或是干脆利落消灭了竞争对手，或是后续战略整合痛快顺利，资本市场反应热烈，便能算是好交易；如若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协同效应并不理想，两边的团队都军心动荡，整合基本无望，反倒让其他竞争对手有机可乘，资本市场也落井下石看衰后市，那么这个交易可能就是一个新的噩梦开始。

从行业还有竞争对手看，消除了过度/恶性竞争和令人绝望的消耗战，使得行业格局更加明朗化，让同类公司的定价更加令人信服，大家都能够继续投入资源做好现有的产品，同时腾出手来开拓新的更好的服务，进一步促进行业发展，这会是一个好的交易；而如果集中度提高后打算坐享垄断的红利而不思进取，或是交易价格让人看不到创业企业的未来，就不能算是好交易。

在消费者端，也许在有些人看来，并购交易都是对消费者无益的，竞争减少之后，短期内消费者可以获得的补贴降低，垄断者店大欺客，差评不断；但往长远了看，减少竞争节省的补贴资源能在另外的领域生根发芽，消除竞争带来更加一体化和一站式的服务，企业能集中高效资源让消费者提前享用到行业发展带来的更多产品创新与服务，有更加便捷的生活方式，就可以称之为好的交易。

最后到我们投行和中介机构这里，在我个人来讲，由于过去几年专注在并购顾问业务上，有幸参与了行业里大大小小有影响力的交易，目睹了各类交易过程中人事沉浮，知晓了“让大家又相信爱情了”的几次联姻过程中的种种不易，如何定义交易的好坏，需要从我们做并购交易的愿景（vision）说起。

一件事情，如果称得上是事业，那么其愿景就不会是挣钱这么简单，经济利益往往是通往愿景道路上的自然产物或是伴生品。我个人的希望是，能够通过并购来帮助中国互联网和TMT行业更加快速而健康地成长，使各种资源（包括智力资源和资本资源）更有效地配置给优秀的创业者和企业家们，从而使他们得以为最终用户提供更加卓越的服务。这也是我为什么对于我们过去做过的事情比较自豪的重要原因。在一个交易里面，我们撮合了买卖双方，使得原本由于信息不对称和不信任造成的损耗降低到最小的程度，通过交易结构的创新设计和事无巨细的执行扫平交易上不停涌现的障碍，最终促成一份原本不可能的“姻缘”。

往高了说，金融的本质就是资金融通，我们促进了资金和资源的流动和合理分配，在互联网这样一个较高度依赖风险资金的行业中，让大家看到了更多的获得回报的可能性，因此能有更多的创业者和投资人愿意参与到其中来。退一步讲，在交易的过程中，我们交到了朋友，帮助了创业者和投资人，锻炼了自己和团队，那么便是皆大欢喜。

从另外一个维度看，评判一个交易的好坏，还需要在一定的时间跨度上来观察，一个交易在特定的时间节点，或许确实能够达到交易各方的平衡，可一旦加上时间的维度，过一段时间再回头看，很多看起来美好的事情“然并卵”。很多人就因此判断说并购交易大多是毁灭价值而不是创造价值，但我认为这样判断过于简单。

大家或许都知道很多科学领域要测试两个因素之间的因果关系是否成立，是需要用对照组来做“双盲实验”的，这样就是为了摒弃其他或有因素的干扰。在实际的经济生活领域，我们无法假设如果没有这样一个交易，交易的相关方的后续走向如何。一个交易的协同效应未能发挥出来，或许是因为双方确实没有协同，或许是团队的整合出了问题（互联网领域最重要的资产和要素也是人，而人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多变和不可捉摸的物种），或许是行业的大格局或是经济的大环境发生了本质的变化。

一个并购交易可能的后续风险，其实在交易的过程中，相信交易各方都是有过明确探讨和考量的，只不过在特定的时间点，在更大的目标面前，双方都选择了妥协或是暂时忽略，交易完成后，若没有更大的共同目标和强烈的共事意愿，确实容易深陷泥沼，甚至死亡。再或者原本公司管理本身就有问题的，在交易过程中没有充分暴露，整合之后，如同加入了催化剂，突发急症，这都是有的。但是不是因为这些未来可能风险，就不要去做，我的答案是否定的。不能因噎废食这个道理，我相信每个人都懂。

说了这么多，归结起来其实就一句话，不忘初心，方能始终。想清楚自己做这件事情的初衷和出发点，那么好和不好就自然容易分辨。（完）